太空如何成為藝術?太空發展的別樣過去及未來

(圖源:Chesley Bonestell於1944年首次出版有關太空的藝術插畫,為一系列土星衛星場景。此張圖片為「從泰坦看見土星
(Saturn as seen from Titan)」。)

「天文的藝術家將始終走在探險者之前,因其能描繪那些人們永遠無法親眼目睹的場景 — 可能充滿危險,或是在時間與空間上過於遙遠。」— 亞瑟·克拉克 (Arthur C. Clarke)
[註1]

 

與太空連結的當代藝術會是什麼樣子?自古以來,浩瀚的星空對於僅能於地表生活的人類來說,都是極富詩意、熟悉又神秘的存在。當全世界的人都仰頭望向天空,面對那充滿著未知的遙遠世界,無數神話、故事與創作皆為此而生。時至今日,「太空」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地方。儘管人類探索外太空的歷史不過短短數十年,但早在人造衛星被送出大氣層之前,藝術家們就已在想像逃離地面、奔向天空。

宇宙深處的具體形象,僅管我們竭盡所能去觀測,仍需仰賴想像力來再現科學數據。事實上,大眾對於外太空的想像,從五顏六色的星系、外星文明,到太空裝、航空器、衛星及太空站等人造物,大都來自前人在藝術與設計領域的推測,並經由政治宣傳、大眾媒體與流行文化傳播(如影視作品、遊戲、小說等)而不斷累積、深化。以美國畫家切斯利·博內斯特(Chesley Bonestell)早年描繪外太空場景的作品為例,因其畫作過於逼真,看起來就像是未來太空人所拍攝的明信片,以至於當時的人們認為這不僅僅是幻想,而是一種對20世紀太空探索的預示。對後世科幻作品中的美術與插畫影響深遠,並啟發無數科學家、工程師與太空人。

在探索太空的進程中,無論是解讀衛星圖像、從外太空回望地球,或是身處地面、遙想在宇宙的生活樣態,都是推動技術突破與社會變遷的情感動力。每當我們更接近太空一些,探索的成果與過程,以及人們為理解這些龐大事物而進行的創造與發明,都會反過來影響下一輪的藝術表達,深入每個世代的文化之中,從美學與題材上反映了人與宇宙的關係演進。[註2]

曾經人們將太空作為隱喻,勾勒出帶有烏托邦或反烏托邦色彩的太空未來。例如勒桂恩(Ursula K. Le Guin)小說《黑暗的左手(The Left Hand of Darkness)》裡雙性同體的格森人、漫畫改編電影《太空英雌巴巴麗娜(Barbarella)》中的色情與科幻、性解放和雙性戀皇后,以及阿希莫夫(Isaac Asimov)在《裸陽(The Naked Sun)》描寫人類只與機器互動的索拉利星球等。而當「太空探索(Space Exploration)」已不再是空想,創作者們在獲得更多創作工具與素材時,除了提出「太空未來」的嶄新願景,也得以從不同視角去檢視太空發展領域的利益關係者,以及深植於官方宣傳中的殖民語言與人類中心主義。

本文將定義模糊的「太空藝術」,視為舊時代與現代影像的體現,經由選介以太空為題的推測性案例,探討藝術創作如何能被視為太空探索的催化劑,進而利用科技來重構敘事,透過創作的寓言性,從人類釀成的危機中提取教訓。

《月鵝殖民地:月球遷徙鳥類設施(The Moon Goose Analogue: Lunar Migration Bird Facility)》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圖源:Arts Catalyst, Moon Goose Analogue影片截圖(2011))

在紀錄片《月鵝殖民地:月球遷徙鳥類設施》中,德國藝術家安娜絲·邁爾-布蘭狄絲(Agnes Meyer-Brandis)以親身實踐延伸了古德溫(Francis Godwin)[註3]名著《月亮上的人(The Man in the Moone)》所預示的場景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圖源:Arts Catalyst, Moon Goose Analogue影片截圖(2011))

該書主角通過駕馭一群訓練有素的「月鵝」前往月球。由於找尋真正的月球鵝困難重重,藝術家決定通過親自養育牠們來實現此一概念。她準備了十一顆鵝蛋並以太空人的名子為其命名、見證牠們孵化,還在義大利波羅那里亞(Pollinaria)的一個棚子為這群小鵝建造了一個假月亮,使其成為模擬月球環境的訓練基地。作為替身母親,藝術家馬不停蹄地教導這些未來的月球鵝以書中所描述的V字隊形移動、進行高海拔訓練、學習使用摩斯密碼,甚至給予天文學與遷徙的講座。

上述案例展示「太空藝術」在促進跨學科合作上的潛力,以及藝術創作如何在太空探索過程中創造更多元的視角。正是因為太空探索的發展,與軍備競賽、地緣政治、經濟利益高度相關,因此,在商業化契機使宇宙成為等待被開拓的「新邊疆(new frontier)」時,能不為特定價值觀服務的藝術實踐,反而能另闢蹊徑,給出有別於「征服宇宙」這類殖民語言的答案。從氣候變遷到貧富差距,我們已見識到要解決這些人類製造出的問題有多困難。而在太空,我們有機會從一開始就做出更好的選擇。


  • [註1] 亞瑟·克拉克是英國作家與發明家,尤其以撰寫科幻小說聞名。導演史丹利·庫柏力克(Stanley Kubrick)受到了亞瑟·克拉克的短篇小說《前哨(The Sentinel)》啟發,與克拉克合作完成了《2001:太空漫遊(2001: A Space Odyssey)》劇本;該片於1968年上映。
  • [註2] 以「總觀效應(Overview Effect)」為例,當太空人第一次從外太空以綜觀角度觀看地球時,在視覺與認知上感受到敬畏、驚奇,產生如同「世界之大而人類紛爭之狹小」之感慨,便是一種在人類認知上的轉變,從而以全新視角去看待人與人、人與其他物種和星球之間的關係。
  • [註3] 弗蘭西斯.古德溫主教是一位英國歷史學家與科幻小說作家。《月亮上的人》於1638年出版,被認為是世上第一部科幻小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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